73 虚情假意

72 晋江独发 虚情假意

辗转多日,总算安顿下来。除了贴身使的丫鬟,下人们先搬进老宅去了,林氏所居的院子并未受到火势影响,于是带着立远也先进了老宅,明甫则同亲眷,暂住在侯府北院。

侯府地方开阔,景致迷人,连家三个姑娘被安置在槿琼居,琼花已谢,木槿正新,居所在花丛之后,幽香清雅,难得静僻。

才刚歇下,无双已闻讯而来,直接进了锦言的卧房,两个小女子窝在一起,亲亲热热地又说了半宿的小话。无双比在襄阳时瘦了一圈,倒显出了窈窕之态,锦言捏着她的下巴笑:“莫不是想我想瘦了吧?”

无双正要挠痒还击,目光却在锦言的鬓发间定住,伸手取下那支红宝簪子,颇有意味地啧啧:“几时的事呀?”

说得锦言脸红如烧,无双仍不放过:“原以为你会是我三嫂,怎的又变成二嫂了?”

锦言夺过簪子,纳进袖中,小声嘱咐:“你呀,机灵鬼儿一样,我也没打算瞒住你,只是千万保守秘密。”

无双也不再嬉闹,颇有些羡慕之意地望着锦言:“二哥很好,你们俩在一块,也很好。”

锦言听出话中意味,顿了顿,才问:“彭家那边逼得很紧?”

无双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声:“母亲逼得我,也很紧。好在父亲不同意,拖一时,是一时。”

锦言皱起眉头:“可这样拖下去……”

无双忽然凑到锦言耳边,轻声说:“过不了多久,6郎就会让家人来我家提亲了。”

锦言睁圆眼:“行得通么?”

无双暗暗点了点头:“父亲不想我嫁给彭家,若然这时有人来提亲,我又愿意,父亲定然不会阻挠,而且我大哥也要娶他家的女儿。”

“谁家的女儿?”锦言的心惶然一跳。

无双偏过头:“6宝岑啊,定下有些日子了。”

锦言木然,之前听承煜说过承烨定了亲,当时也没问是哪家的姑娘,原来,竟是宝岑。

锦言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,想起锦音跟她说过的一段话。

——“那天他也问我们了,是谁弹的古琴,我以为他要发怒,一时不敢言语,还是宝岑姐姐替我揽了下来,谁知大公子竟没有发怒,还夸了好几句,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

是不是李承烨弄错了,以为弹琴的是宝岑?

锦言扶了扶额,只觉头痛,起身跟无双道:“忽然想起些事要找我三妹,明天我再去找你玩。”说着,送了无双出去,转身去了锦音房内。

锦音正靠在床头翻一本乐谱,看见姐姐来了,立刻下床相迎。

锦言开门见山地问:“你宝岑姐姐,定亲了?”

锦音没有一丝惊讶,是早知道了消息,淡淡地一笑:“宝岑姐姐跟李大公子,堪称良配呢。”

锦言却见她眼睫润着水汽,心里更清明起来,说:“承烨哥哥是不是错以为宝岑是弹琴的那个,所以才留意了她?”

锦音摇了摇头:“宝岑姐姐相貌好、家世好、脾性好、才学好,任谁见了都会喜欢的,大公子喜欢她,有什么出奇?”

锦言定定地望住她:“那你说,你是不是也喜欢承烨哥哥?”

锦音咬着嘴唇,脸憋得通红,终于难耐锦言审问的目光,不再否认,却说:“可是,是宝岑姐姐先喜欢他的,而且他们就要定亲了,姐,别提了好不好?我是不会跟宝岑姐姐抢的,就是抢……也抢不过啊。”

“况且,”锦音的声音低低的:“古琴什么的,都是咱们心里的猜测,哪里就一定了。说不定是咱们自作多情了,姐你千万别去问大公子,若然真是我们多心,话又传了出去,我可真没法活了。”

锦言真是气急锦音的妄自菲薄,可事实上,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心中所想,冒冒然去问承烨,也不太靠谱。

锦言的下唇咬出一个印子,抬头说:“总之,我想法子。”

出了锦音的卧房,锦言心里还想着一事,如果承烨真是因为古琴而中意了宝岑,那宝岑偷来这幸福,定然难以安枕。

若真是这样,那宝岑陷害锦音于流言的事,就终于有了缘由了。

歇了一夜,三人一同去给李夫人言谢请安,刚出了院子,正见李承焕临风而立,白衣胜雪。

自徐姨娘离家就沉静多日的锦心,也雀跃起来,欢欣地奔至承焕身边,一双美目有了些水光,不顾礼节地扯住他的袖子,哽咽地喊了一声;“承焕哥哥!”

打小一块长大的情谊,何时天长地远地分离了这么久。

承焕亦是微微动容,尚未说话,一个妆容淡雅、衣饰清贵的女子踏着碎叶来到他们身边,眼神落在锦心身上,淡淡地笑:“这位,便是焕儿常提的连大小姐吧?”

锦心赶忙放开承焕的衣袖,有些着慌。锦言和锦音随后跟到,正听见李夫人的问话,锦言敛衽行礼,轻声道:“锦言给夫人问好,这是我二妹锦心,这是我三妹锦音。”

李夫人点了点头:“果然清丽可人,不仅焕儿,烨儿也时常夸你。”

锦言被夸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来,也能感受到锦心眼里射出的寒光。

李夫人看出锦言的局促,却不以为意,转向承焕淡淡笑道:“焕儿,早听你说要把今年的生辰礼物亲手送给锦言,今日是来送的么?”

承焕垂首答道:“是。”

锦心错愕,李夫人浅笑着挽起锦心的胳膊,又转头招呼锦音:“来,你们两个姑娘,陪我去园子里走走。”

锦心不敢不从,走时还侧头剜了锦言一眼。

锦言亦是惶惊,言语里刻意跟承焕保持着距离:“三公子实在太客气了。”

承焕笑容发涩,俯视着垂首恭谨的锦言:“只数月不见,怎的这样生分了。”目光亦在锦言的发髻里短暂停留,转而轻叹:“早知,当时无论再忙,也求了父亲让我去接迎你们进京。”

锦言连连摆手,尴尬地说:“不是的,承焕哥哥,其实……”就把话挑明了吧,锦言暗咬着唇:“其实,在还给你白虹玉佩的时候,我的意思,承焕哥哥就该明白了。”

承焕的笑意渐收,眉头一点一点地凝住:“如此,李承煜那时就赢了么?”

“这哪论什么输赢?”锦言轻声道。

承焕的目光寒凉,声音里有一丝逼迫:“若我现在说要娶你,你应承么?”

锦言惊恐地抬头,目光已给出答案。

承焕冷笑:“我是李家嫡子,身居要职,以后大有可能承袭爵位,贵不可言。李承煜有什么?”

锦言从来没有听过承焕有这般语气,此时也微微气住:“有真心。”

“真心?”承焕双目轻眯:“我就没有真心吗?”

锦言目光坚定,迎上承焕发凉的眼神:“至少我感受不到!你对别的女子,跟对我,并无分别。承煜不同,他的眼中,只有我一个。”

承焕撇唇,不屑地嘲讽:“他不过是个私生子。”

“又如何?”锦言愤然怒视承焕:“他便是个贩夫走卒,在我心里,都是独一无二的。”

承焕收回目光,眼神已经结冰,不再与锦言争辩,冷笑两声,拂袖而去。

夜色正好,月光如水,照得回雪堂一片清明。

李夫人在院中,穿着一身素色,提着一把精致的鎏金铜水壶,给几盆月月红喷着水雾,承焕陪侍在一旁,银白色的袍子与月色相合。

李夫人侍弄着眼前的花草,轻声对承焕絮叨:“我以为,那个穿红衣的是你说的那个锦言,谁知竟是穿青衣的那个。要是红衣那个,我倒是有点明白了,那样的姿容,哪个爷们见了不有半分喜欢?可偏偏不是。这个连锦言,长得没她妹妹好,家世也稀疏平常,你到底是看上她哪儿了?”

承焕想起锦言白天里说的那些话,心里很是不舒坦,听得母亲这样问,也只是微微一笑:“谁知道,李承煜是看上那妮子哪儿了?”

李夫人那双和承焕极其相似的深致眸子也蒙上了笑:“就为了气他,值么?”

承焕温然道:“没有什么,比看他气急败坏更开心的了。”

“那今日,顺利么?”

承焕隐在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捏起,脸上浮现一丝愠色:“瞧见那妮子发髻里的簪子没?是李承煜跟着我们回京的船上从胡商手里买下的,这会儿却插在锦言的发里。没想到,短短数月,那妮子就变了心,李承煜,手段极好。”

李夫人暗笑:“女人么,变心总是很快的,你是太掉以轻心了才对。”

承焕有些气急败坏地打翻一个花盆,泥土散落一地。

李夫人回身,使了个眼色,立即有人过来清理,承焕气尤未消,李夫人淡淡地说:“若你想要连锦言答应这门亲事,这几日就费些力气做些事情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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